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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回外公家
  • 2023-09-19
  • 来源:马兰矿选煤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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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姓马名新龙,小名喜保,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。他头发花白、中等身材,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慈祥,后背微驼,那是长年劳作留下的标记。

外公年轻时经历过动乱的战争年代,参加过抗日支前担架队,冒着枪林弹雨为八路军队伍抬过伤员,不辞劳苦地送过弹药和公粮,可是却没参加革命队伍,一生只在乡村里生活劳作,这是他一生中最遗憾的事。外公头脑聪明,心灵手巧,是人们口中的“七十二能人”,但凡村里的活计,没有他不会干的,护犁、掌耩、安瓜、点豆自不必说,就连编筐、熬硝、沤麻、杀猪、放牛、榨油、箍桶、烧砖、熟皮子、点豆腐、泥瓦工、赶毡子、盘火炕、脱土坯、烧石灰等活计,也是伸手就上,上手就干,不在话下。外公虽然一身本事,在农村里一辈子辛勤劳动,日子却过得平平常常、普普通通。

外公家在村子的东头,一个小小的院子,矮墙上摆着一溜白色土陶花盆,里面栽着指甲花、菊花等几种常见的花儿,院子里铺着青色、紫色、白色的扁平石头,干干净净。

院子正北面有两眼窑洞,东边那眼是大外公家的,长年没人居住,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。西边这眼是外公家的。院子里还有两间西房和三间南房,西房和南房的空隙间,还搭了一个小小的灶间,安着点豆腐用的大铁锅。我的三个舅舅都是在西房里结婚成家,尔后才又各自出去盖房起屋。南房分为一个大间一个小间,后墙上安着玻璃窗,太阳光照射进来,亮堂堂的,倒也有正房的感觉。

由于院落窄小,这些房子排间与入深不大。进门右手靠墙摆着两个红漆扣箱,箱子上摆着坛坛罐罐,一侧摆着两条木板凳。白生生的墙上挂着几个木框相架子,嵌着黑白的老照片。炕围上画着色彩鲜艳、浓艳醒目的画,有嫦娥奔月、麻姑献寿、三英战吕布,还有孝感动天、亲尝汤药等二十四孝中的故事。炕上垫着羊毛毡子,毡子上铺着绿底带花的油单,被褥叠得整整齐齐,靠炕里一溜。房子的墙壁是砖石混结构的。打好地基后,先在地基四个角上砌起四方的砖柱子,中间用大小均匀的石头垒墙,垒石头用的泥是熟石灰和着麦秸,又稠又粘,墙垒起来以后,用混着剁碎麻绳的熟石灰将石缝抹住、抹平,一层一层的石头就显得整齐好看了。其实,这是当时山里人无奈的选择,有钱谁不愿意住青砖盖成的大瓦房呢?

西房的后面,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树,枝繁叶茂,树冠浓密,离着老远便能看到。每到夏天,绿荫掩着小院子,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间,风儿吹动,枝叶婆娑,槐花摇曳,清香暗洒,漫延整个院子,闻着就神清气爽。

出了街门,是一长溜七八米宽的平台,这一片地势较高,站在平台上,可以看到村子曲里拐弯的街巷和村头绿荫如盖的枣树滩。

外公家后面有一座山,盛产地圐莲,就是人们说的地皮菜,现在是人们餐桌上尝鲜的绿色野味,当时是弥补食物匮乏的食材。地莲是一种藻类植物,多生在环境没有污染、空气清新的春夏阴雨之后的山野里。那时候人们文化不高、见识少,对地  莲不甚了解,甚至认为它只有在羊儿啃过的地方才生长,它是羊儿的鼻涕滴在地上,在春天打雷下雨后才生出来的,因此也叫“羊鼻涕菜”。

蒙蒙细雨之后的阴天,外婆挎上篮子,带着我和三舅舅去捡地莲。

外婆姓叶,有个朴素但好听的名字:兰子。外婆是典型的农村妇女,慈眉善目,一辈子沉默少言、辛勤劳作、节俭仔细,与世无争。她从不抱怨生活的艰辛,只是尽自己力量,和外公支撑着家庭,尽可能地给家人做可口的饭菜和合体的衣服。

刚刚下过雨的山上非常湿润,捡地莲就要在这个时候,如果太阳出来一晒,它们就神奇地消失不见了。地  莲又小又嫩、又滑又腻,通体透亮,黑绿黑绿的。地莲也不是随处都有,得耐心寻找,碰巧运气好的话能见到一片,挤挤挨挨地遮住绿草,黑绿相间美丽极了。每每找到它们,我们便满心欢喜地又喊又叫,声音传出好远好远。

回到家后,外婆把地莲放进水里,细心拣去枯枝碎叶,淘洗得干干净净,和山药蛋丝丝拌在一起做凉菜、做菜黄儿。这些美味常常吃得我满口生津,远比现在饭店里卖的人工种植的地皮菜好吃得多,现在想起来,仍觉得回味无穷。

如今,新农村建设日新月异,曾经破败的村落也整齐干净了。可是,外公和外婆均已作古,长眠在他们生活了一生也没离开过的土地。我过年过节去看望舅舅们时,说起小时候住外公家的往事,外公和外婆慈祥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。

(作者单位:马兰矿选煤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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